在面对世间存在的种种诱惑时,究竟该怎么样做出选择,依靠的也不是哪一位先知提出来的绝对标准,而是每一个在出身、学识、眼见等各方面均有所不同的人们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去做出独立判断。道祖教导我们要“道法自然”,这个“自然”指的就是我们每一个人所具有的不同的本性。只有复归于本然,才能得修道的诀要。
顺从自我本分即法自然
关于如何法自然,历代祖师均提出过许多不同的见解,但孙思邈孙真人在其著作《福寿论》中却提出了一个全新的观点,即人们在做事情的时候不要受到自己非分之念左右。唯有安于自我的本分,才是顺从自我本然的真切表现。倘若因为某些诱惑或欲望而动了妄心、起了妄念、有了妄行,做出了超出自我本分的事情,那么最终就一定会招致某些无法预料的果报。
孙真人之所以会提出“安分”这一修行要素,可能仍源于他的医家身份。中医用药贵在精准,不可以不足,更不可过量。是药三分毒,倘若医家因为奢求钱财、名声而对病人的具体病情不管不顾,一代医家变成了贩卖药材的唯利是图者,那么最终遭殃的必定是万千个普通老百姓。这个世界上并不在乎是否多出一个财主,却永远都在乎是否会少却一位悬壶济世的贤人。
正因为这一为医、为人的标准,孙真人在《福寿论》的一开篇就提出了供我们学习的楷模,其称之为圣人、贤人、达人、信人、仁者、士人,这些人都是因为在日常生活中以更为严苛的标准来要求自己,立足于不为、不欺、不求、静守、廉谨、谦敬等等品德,所以才能成就其非同寻常的人生品德。这些寻常人看似难以企及的品质,并不是因为它们有多那么难得,而是少有人能把这些品德坚持用于自己每一天的具体行为实践中。
正如荀子在《劝学篇》中曾经提过:“蚓无爪牙之利,筋骨之强,上食埃土,下饮黄泉,用心一也。”这个“一”,便存在于我们的心上。可怜的是,世人都在烧香拜神求福寿,却不自知其实一切因果都是由自己的心念和行为引起的。倘若心中有正念,自然就会为自己种下一片福田。正如《感应篇》中所言,“夫心起于善,善虽未为,而吉神已随之。”
福寿是行善累积下来的果报
不同于庄子曾经提出的具有超越性的圣人、神人、至人的概念,孙思邈提出来的几种圣贤之人,皆是每一个普通百姓通过严格要求自己的行为而能够达到的模范、榜样,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具有普适性的激励力量的。同时,为了教化大众及诸多后学者,孙真人又提出了非常重要的一个中心观点,“福者,造善之积也;祸者,造不善之积也。”
世间所有的福寿,都是因为他人曾经做出很多善事累积下来的果报;世间所有的灾祸,都是因为有人不断行恶事,从而耗尽了自己一生的善因缘,最终只能招来最不好的结果。其又恐怕大众不明白究竟什么是善什么是恶,于是便用圣人、贤人、达人、信人、仁者、士人的人生操守和在世果报来激励每一个一心向善的人们。而之所以每每有小人不绝恶果,正是因为其“反其道而终日为也”。
此处的“道”,指的便是具体到每个人日常生活中一切琐事的行为准则,即“安分之道”,是安自我之本分。如医家不会因为贪图钱财而给病人乱用药物,商家不会因为乞求厚利而囤积居奇,匠人不会因为奢望销售而以次充好……所有这些不妄为,即是安于自己行当的本分,安于自己为人处世的本分。一旦有了不安分的心,道教中称其为妄念,就已经站在了危险的悬崖。
一片贪嗔痴,到底反成苦海。祖师虽然言语明确地告诫大众,但世间人总免不了想要以投机取巧的方式获取非分利益,于是就会出现《福寿论》中列举出来的种种恶行。怎奈世人不晓得当下行为和以后果报之间的因果联系,所以总是在片面追求看得见的利益,却又在冥冥之中不断耗损着自己的阴德。庆幸的是,真人又不舍世人愚昧,仍然在苦口婆心地教诲,告诉大众此上诸多非分之法,乃是以“妄”作为基础的,行动之妄皆是出于心之非分。心不安定,便会生出诸多事端。
心上之妄,不分贫穷贵贱。若想要去除因一个“妄”字而带来的诸多恶端,惟独日日笃省,时时修行,勤行善事,奉读仙经,不再去做僭越本分的事情,才可以日积月累地为自己、为子孙积攒下善的阴德。所谓“一日有三善,语善视善行善”,三千里日不辍,二六时中勤行,才可得出离爱河苦海的唯一正道。
道教修行的最大境界是治国、治身,老君曾在五千文中鲜明地告诉我们,治国与治身乃是同理,治国要无为,治身要澄心。“绝圣弃智,民利百倍;绝仁弃义,民复孝慈;绝巧弃利,盗贼无有”,世间之所以纷乱,正是因为人们不能安守自我本分、自我真常,总是想要做“窃国者”。
而想要改变这一情况,实现安平泰的美好愿景,老子提出来的方法便是见素抱朴、少私寡欲,而孙思邈提出来的安分、守常也正是这一理念的再次解读。再返归到中医上,安分、守常恰恰也是保养身体的关键原则,所以《福寿论》一文所阐述的道理,正是道教中最本真的哲学观,也正是法自然的最基本原则。庄子讲道通为一,明白了这个“一”是什么,也就能从更多祖师经典中悟到修真要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