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老子修真心传

第二十章

唯与呵,其相去几何?

美与恶,其相去何若?

人之所畏,亦不可以不畏。荒兮,其未央哉?

众人熙熙,若飨于太牢,如春登台。我独泊兮,其未兆;若婴儿未孩。儽儽呵,如无所归。

众人皆有余,我独若遗。我愚人之心也哉?

沌沌呵!俗人昭昭,我独若昏呵。俗人察察,我独闷闷呵。

忽呵,其若海。恍呵,其若无所止。

众人皆有以,我独顽且鄙。

我独异于人,而贵食母。

释义:第一句:“唯与呵,其相去几何?美与恶,其相去何若?”。白话意思是:受人恭维与遭人呵斥,两者之间究竟有多大的差距呢?受人赞美与遭人厌恶,两者之间的差距又究竟有多大呢?

此处老子揭示世俗人皆以二元相对、对立的思维建立自己的人生价值观,很少人能跳出阴阳二元对立,站在更高的绝对一元境界看待问题。以受人恭维与遭人呵斥、受人赞美与遭人厌恶这些经常遇到的情况为例,世俗人都站在二元角度去思维,都喜欢得到恭维而不喜遭人呵斥,都喜欢受到赞美而不喜遭人厌恶,如此下去,就很容易产生趋吉避凶,趋炎附势的观念。但是,若站在一元境界去思维,其结果就完全不一样了,所谓的“得到恭维”与“遭人呵斥”,所谓的“得到赞美”与“遭人厌恶”这些从因上来说,都是自己的习气毛病,有人恭维你,是因为你身上有自傲的习气,有人呵斥你,也是因为你有自傲的习气。很多人,喜欢恭维,不喜欢被呵斥,喜欢被恭维而不喜欢受呵斥的人,其实对自己来说是非常大的损失,因为,他错过了一个非常难得修心的机会。要知道,并不是每个人都喜欢呵斥人的,因为谁也不愿干费力不讨好的事,但是,如果真的有个愿意呵斥你的人,说明他很关心你,即便不是真的关心,也说明你的福报现前了,你一定要拿这个人当你的贵人看,因为他是来帮你消业的,如果你真的能领悟这个道理,能忍受得住,不让内在的那个自高、自大、贡高我慢的“自我”露出头儿来,且不会因此而生出任何的怨恨恼怒烦的情绪出来的话,你就真的成就了。

从道或心的层面来说,恭维、呵斥、赞美、厌恶乃至各种无明烦恼等都是道体或心体的相用层面,而不是道体或心体本身。道体或心体是绝对的,而相用是相对的;道体或心体是清静的,而相用是染着的;道体或心体是恒常不变的,而相用则是不断变化的,比如好的能变坏,坏的能变好;或者好的能变更好,坏的能变更坏,其变化是反复无常的。

老子教人:要以不变之道体来应万变之相用。或者说要守住道体或心体,而随缘自然显化其相用,而不能迷失道体或心体去一味的执着在相用上。否则,若离开道体或心体,任由心随着相用流浪的话,则很容易跑偏而进入邪道,甚至陷入无底的深渊。只有守住道体或心体,则当相用现前时,清净心就可以瞬间将其净化、湮灭而不随其流浪。即便随其流浪,在清净心的觉照下,相用也不容易生起惊涛狂澜(参见第13章:得之若惊,失之若惊),不会冲破心灵的堤坝防线(戒律、法律等)而流入歧途,最后终将回归于本性,就像江河万流终究归于大海一样,这才是趋吉避凶最究竟的无为大法。

第二句:“人之所畏,亦不可以不畏。荒兮,其未央哉?”。白话意思是:别人所畏惧的果报,你也跟着畏惧。荒诞啊,人们这种趋吉避凶、趋炎附势、盲目跟从的心态难道没有终止之时吗?此处老子语重心长的告诫世人,若不能依止自性真我(道体或心体),任由妄心(后天识神、习性)主宰自己的情绪,只知畏果,不知畏因,则很容易随波逐流,完全无法掌控自己的人生。

第三句:“众人熙熙,若飨于太牢,如春登台。”白话意思是:众人熙熙攘攘,好像争相飨食太牢大餐一样热闹非常,好像在春和景明的日子登上高台欣赏美景一样兴高采烈。这里指世俗人的心完全被遥不可及的美梦所俘获,总是希望得到好的结果,颠倒黑白,沉浸于虚幻,近乎麻木的狂欢自嗨,而不能理性面对现实。

第四句:“我独泊兮,其未兆,若婴儿未孩。”唯独我淡泊一切,内心没有向外攀缘的任何征兆,好像刚出生的婴儿还没变成小孩儿一样,没有任何好奇和欲求,平静的面对这个繁华的世界。这里老子是教人反朴归真,守住纯清纯净的道体或心体,静待缘起而自然任用。

第五句:“儽儽呵,若无所归。”白话意思是:闲散孤独啊,好像找不到归处。此处是向世人揭示道体或心体的根本特性,也即:自性本空,彻底的空闲、清闲,它无去处,也无来处、完全的自由自在,一切皆不攀缘,一且皆随缘而自然显化其相用。

第六句:“众人皆有余,我独若遗。”白话意思是:众人的妄心不断向外攀缘,永无止境的追求“有余”的东西,明明已经足够,却仍觉得不够多。“我独若遗”,而我唯独若有所失的样子。暗指私心、欲念越来越少,甚至完全将其遗忘,身心越来越清静,妄我减消,自性真我慢慢开显,心像虚空一样,空空荡荡。

第七句:“我愚人之心也哉?”。白话意思是:难道是我长有一颗愚笨的心吗?此处暗指在世俗人眼中,大多会如此评判得道的圣人:若没有一点欲望、没有一点追求,这和傻子有啥不同呢?这样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

第八句:“沌沌呵,俗人昭昭,我独若昏呵。俗人察察,我独闷闷呵。”白话意思是:整个人看上去一副混混沌沌的样子啊,世俗人看上去都很精明,好像什么都明白,我却好像昏头昏脑,什么都不清楚,暗指圣人已进入先天混沌无为的“难得糊涂”之境。世俗人好像对任何事都明察秋毫、无所不知。唯独我好像愚钝迟闷、一无所知。暗指圣人已进入先天混沌无为的“大智若愚”之境。

事实上,真正有智慧的人,看上去都是笨笨的,就如孔子最得意的弟子颜回一样,颜回表面上看上去讷讷的,外表和言辞都很木讷,很老实、很拙笨的样子,不像其他人那样有那么多的刁钻古怪,其实呢,他的内心却十分的聪慧。而我们普通人呢,看上去个个都机灵的很,其实呢,可怜的很,耍的都是小聪明,玩的都是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游戏,看上去很聪明,其实笨的要死,都在贪嗔痴慢疑、怨恨恼怒烦上做功夫,起心动念我我我,从来不想为众生。其深层原因,就是没有回归到一元至善的本我高维境界,还在二元自私的低维小我里面打转转,用骂人的话来说,就是个二货,或者二流子。一个人若整天很“二”,不能“得一”的话,当然他这辈子也就很难成为一流人物了。

自古以来,修道都是大丈夫所为,普通人是很难入道的,而要入道,就一定要有“执牛耳者,舍我其谁!”的智慧和愿力才行。于修道来说,就是“得一”而“执二”的过程,或者说是“执两用中”的过程,首先要“得一”,回归一真法界,然后方能“执二”,方能“提挈天地,把握阴阳”达到真人的境界。

第九句:“忽呵,其若海。”白话意思是:妄念飘忽不定啊,好像大海永不止息的波浪。此处暗指圣人心地彻底清净,自性之光照破虚空,妄念纷飞之象暴露无疑。就如一缕阳光照进暗室,室内灰尘尽显一般。

第十句:“恍呵,其若无所止。”白话意思是:自性之光在心上一恍而过啊,好像没有可依止之所。此处暗指自性真心的特性是:无所住。它不住有,也不住空。不住内,也不住外。不住两边,也不住中间。它自由自在,没有一个可以让其驻留依止的处所。换言之,因为它自由自在,所以又无所不在。因为无所住,所以又无所不住。或者说,心的住所本就在“无处”,它本在“无处”安家落户。这和佛在《金刚经》中所言的“心无所住而生其心”是一样的道理。

老子所言之道体和佛祖所言之心体,虽然在言辞之名相上有所不同,但实际上是一个东西,本无二致。二者道同、心同,理亦相通。学者需细心参悟,切不可死于经句之言辞名相上,一定要参透本义。要参透本义,就必须参透本心。只有参透本心,才能透过经句之言辞名相,读出其弦外之道音。

另外,修道者更要时时清楚:圣人一切经句之言辞名相,都是勉强为之,非是实相;圣人一切经句之言辞名相,皆是为行方便教化,不得已而为之;圣人一切经句之言辞名相,就如同一只可以载修道者从无明此岸到智慧觉照之彼岸的过河之舟,修道者可藉由此舟过河,但切不可执着于此舟。否则,已经到岸,却又不肯离开此舟,那怎么能上得了岸呢?

第十一句:“众人皆有以,我独顽且鄙。”白话意思是:众人都有所才干的样子,唯独我却好像愚顽、鄙陋。此处描写修道者登上智慧觉照彼岸后,那种道貌岸然之状态,也即凡夫俗子以一颗妄心从无明此岸遥望已登上智慧光明的彼岸之得道者,就犹如水中望月、雾里看花般,朦朦胧胧,是看不究竟、也看不清楚实相的。

第十二句:“我独异于人,而贵食母。”白话意思是:唯独我好像是人群中的异类,把汲取天道母亲的法乳来滋养身心进而最终明心见性、进入人天合一作为生命中最高贵的事去做。这也是凡圣根本不同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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