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周易参同契发挥

第三

世人好小卫,不审道浅深。弃正从邪径,欲速关不通。犹盲不任杖,聋者听宫商。没水捕雉兔,登山索鱼龙。植麦欲获黍,运规以求方。竭力劳精神,终年不见功。

金丹大道以积精累气而成,断不可以一蹴到也。片饷结胎,百日立基,一年入室,三年链养,自有节次功夫,次无今日遇师,明日便能升仙之理。奈何世之学者,往往惑於道听涂说,不审道之浅深,不择师之邪正,务求速效,惟好小衍。或知其一,不知其二;或得其体,不得其用。局於偏见,自以为足。甚至张皇邪说,而反谤正道;穿凿真经,以取信末学;妄以授妄,迷以传迷,如此者多矣。问有聪明之士,则又不肯屈已参访,惟钻寻故纸以望得悟,何异盲者之不任杖哉?其愚暗之人,不通至理,强以臆说纽合丹书,何异聋者之听官商哉?乃若以脐内为玄关,此犹捕雉兔而入水者也。以两目为华池,此犹索鱼龙而登山者也。他如学探战以望不死,坐顽空而觊长生,岂非植麦欲获黍者乎?运规以求方者乎?是皆执迷不悟,空费心力,遂至皓首茫然,迄无成效,惜哉。

欲知服食法,至约而不烦。

《指玄三十九章》云:内裹明来是至真,外边入者即非亲。谓丹在身中,不叉求之外也。今魏公乃有服食之说,得非丹自外来而吞入欤?曰:非也。丹生於坎中,因火逼而出位,遍历三官,降而入口,故曰服食也。至约而不烦者,口诀至简至易也。夫既谓之至简至易,则《参同契》不作可也。何为连编累牍,黝然而不已耶?又尝见《悟真篇》云:大丹之法至简至易,虽愚暗小人行之,立超圣地。而又云:链金丹者,须洞晓阴阳,深达造化,何耶?吁,有说矣。盖愚暗小人,心无忖量,易於取信,暨有所遇,则径直奉行,虽无讲明亦可。聪明之士则不然,见闻既广,疑虑常多,有一未明,铃欲穷究而後已。苟不使之洞究阴阳造化之原,彼将中道生疑。一为旁门近似之说所撼,则未免投杼下机,而反谓吾道之不真矣。此所以不得不为之讲明也。然则魏公之作是书也,虽欲不郑重其辞,其可得乎?

太阳流珠,常欲去人。卒得金华,转而相因。化为白液,凝而至坚。

太阳流珠,乃灵汞也。《灵源大道歌》云:此物何曾有定位,随时变化因心意。在体感热则为汗,在鼻成风则为涕,在肾感合则为精,在眼感悲则为泪。可见其常欲去人也。金华,即真铅也。汞得真铅则转而相依,自然不飞不走,留恋于内,而化为金液,凝而至坚也。

金华先倡,有顷之间。解化为水,马齿阑干。阳乃往和,情性自然。

真铅生於坎位,先液而後凝,凝作黄芽,故有马齿阑干之喻。《翠虚篇》云:丹头只是先天气,链作黄芽发玉英是也。夫铅,乃君也。汞,乃臣也。铅先动,汞应之,犹君倡而臣和也。铅属金,汞属木,木**金,金情恋木,阴阳得类,自然感合也。

迫促时阴,拘畜禁门。

迫促时阴者,时节正时须急探也。拘畜禁门者,探得归来炉裹煖也。《还源篇》云:但要合天机,谁识结丹处。何谓合天机,迫促时阴是也。何谓结丹处,拘畜禁门是也。法当迫近阴极之时,迎一阳初动之机以进火,不可过之,亦不可不及。此之谓迫促时阴也。进火之际,促百脉以归源,穷九关而彻底,君火、相火、民火皆拘聚於黄官,而煖成至宝。此之谓拘畜禁门也。《入药镜》云:天地灵,造化怪。苟非迫促时阴,拘畜禁门,安能盗其机哉?

慈母育养,孝子报恩。遂相衔咽,咀嚼相吞。严父施令,教救子孙。

真铅之生也,孕於坤母之胞,犹慈母之育养也。迨,夫飞上乾官,擒制真汞,与真汞交结而成丹,则又复回於坤母之舍,此即孝子之报恩,慈乌之反哺也。然非炎火为之猛烹极煖,则真铅不能飞起,此严父所以施教敕之令也。《玉芝书》云:铅不得火则不飞,汞不得铅则不结。盖有细微之旨,岂可以容易言哉?

五行错王,相据以生。火性消金,金伐木荣。

金生水,木生火,此常道之顺五行也。今以丹法言之,则木与火为倡,火反生木;金与水合处,水反生金,故曰五行错王,相据以生也。

火性销金者,运南方离官之火,以链北方水中之金也。金伐木荣者,运北方水中之金,以制南方火中之木也。

三五为一,天地至精。可以口诀,难以书传。

三者,水一、火二,合而成三也。五者,土也。三五为一者,水、火、土相与混融,化为一气也。斯时也,玄黄相维,清浊未分,犹如天地浑沌之初。少焉,时至气化,无中生有,则窈窈冥冥生恍惚,恍恍惚惚结成团,而天地之至精孕於其中矣。屈突神和云:若明三五一,且作地行仙。其妙须是口传心授,难以尽形於毫楮也。

子当右转,午乃东旋。卯酉界隔,主客二名。

子当右转者,自西方转於子位,而虎向水中生也。午乃东旋者,自东方转於午位,而龙从火裹出也。子午,即南北也。南北,即水火也。

卯酉,即东西也。东西,即金木也。右转左旋,一伏一起,则水火相交,金木不问隔矣。《还元篇》云:轮回玉兔与金鸡,道在人身人自迷。



满目尽知调水火,到头几个识东西。盖东西之与卯酉,皆金木之异名,即非天地方位,亦非人身左右,然又不可舍吾身而索之他也。嗟夫,近来世上人多诈,尽着布袍称道者。问他金木是何般,噤口不言如害哑。苟非遇师真指授,则徒自臆度而已,终亦莫能知也。

龙呼於虎,虎吸龙精。两相饮食,俱相贪并。

龙,南方离龙也。虎,北方坎虎也。作丹之时,驱龙下呼於虎,虎乃吞吸龙精,一呼一吸,两相饮食,於是并合为一。《指玄三十九章》云:若解相吞归一处,神仙顷刻不劳功。其法至神圣,极容易,但恐学者不识龙虎为何物尔。

荧惑守西,太白经天。杀气所临,何有不倾。

荧惑守西者,火入金乡也。太白经天者,金过南方午位而出现也。作丹之时,运神火照入金乡,金被火逼,遂飞腾而起现於南方,《还金篇》云:沉归海底去,抱出日头来是也。金,即真铅也。杀气所临,何有不倾者,真铅飞上擒真汞,真汞自出投真铅。元阳子《大道歌》云:

白虎自兹相见後,流珠那肯不相从是也。

狸犬守鼠,乌雀畏鹧。各得其性,何敢有声。

神入气而为胎,如狸犬之守鼠。药得火而成丹,如乌雀之畏鹤。由其物类相制,一见则自然降伏,此所以不敢作声也。

不得其理,难以妄言。竭婵家产,妻子饥贫。自古及今,好者亿人。讫不谐遇,希有能成。广求名药,与道乖殊。

《还金篇》云:不达阴阳祖,徒劳更议玄。况乎不得其理,又安可以臆见妄言哉?夫自古及今,好者亿人,广求名药,与江湖艺客往来,尽费家财,使兄弟妻子离散,乃至终身讫不谐遇,而举世希有能成,何也?盖其入门差错而与道乖殊,不遇明师而未烛厥理故也。

如审遭逢,睹其端绪。以类相况,揆物终始。

旁门小卫,其法繁难,易遇而难成。金丹大道,其法简易,难遇而易成。如审遭逢,睹其端绪,即物类以相况,揆物理之终始,则天地之问形生气化,洪纤高下,有情无情,头头是道,皆可触类而长之也。有如鹤呜夜半,鸡唱五更,其故何也?盖与天地之气相应也。他如寒蝉之吸风、犀牛之望星、老蚌之含月、顽石之怀玉、蝶翅之开阖、萤焰之明灭、描睛之舒敛、鹿尾之逆运、龟之纳息、鳌之射影、风袋之鼓风、水滴之吸水、磁石之引针、琥珀之拾芥、桔杆槐鲈之运水、莒蒲稻花之凝露、蛇之入垫、鱼之在水,蜕蚊之转九、蟋蜻之呢子、鸡之抱卯、兔之怀胎、牛之有黄、龙之有珠、梅核之生仁、甜瓜之脱蒂,与夫芭蕉春风之机、梧桐秋雨之秘、碧潭之夜月、青山之暮云,无非金丹法象。张紫阳谓链金丹者须洞晓阴阳,深达造化,岂不信哉?

五行相克,更为父母。母含滋液,父主禀与。

丹法之要,莫大乎五行。五行之妙,无出於坎离。坎为水,金水合处,而水中有金;离为火,木火为倡,而火中有木,是为四象。加以坎纳戊土,离纳己土,是为五行。《悟真篇》云:震龙汞出自离乡,兑虎铅生在坎方。二物总因儿产母,五行全要入中央。又云:离坎若还无戊己,虽含四象不成丹。只绿彼此怀真土,遂使金丹有返还。其说明矣。丹法以火链金,以金伐木,火盛则水沃之,水盛则土遏之,是谓五行相克。金生水,水乃金之子,而水中生金。木生火,火乃木之子,而火中生木。是谓更为父母。父犹天也,母犹地也。天气降而至於地,地受之而成生育之功,故曰:母含滋液,父主禀与。《赤龙大丹诀》云:妙在天交地,功能返与还。《翠虚篇》云:父精母血结胎成,尚似他形似我形。身内认吾真父母,方才捉得五行精。修链之士,能以自己之天交自己之地,以自己之五行钻簇於其内,则相吞相啗却相亲,始觉无中有孕,而结成圣胎也。

凝精流形,金石不朽。

五行之精凝结於天地问,或为金,或为石,历千百载而不朽。人能反身而求之,以吾自己五行之精凝结成宝,则将与天地相为无穷。金石奚足多哉?

审专不泄,得成正道。

专者,谢绝人事,一心修链,念兹在兹,而用志不分也。不泄者,终念默默,如鸡抱卵,神若出便收来,常在腔子之内也。审如此,则功夫纯粹,药材不至销耗,火力不至问断,道乃成矣。昧者惑於下衍,乃谓手按尾闲,闭其淫决感合之秽物,谓之不泄不思。精虽不泄,神气盖已去矣。徒留其底滞挠败之物积於腰间,以成奇僻之疾,何其昧也如此。《楞严经》云:若不断淫,修禅定者如吞沙石欲其成饭,经百千劫只名热沙。况此金丹大道,以性命兼修,宜如何耶?《翠虚篇》云:若欲延年救老残,断除淫慾行旁门。果将留形永住世,除非运火链神丹。学者其审思之。

立竿见影,呼谷传响。岂不灵哉,天地至象。

立竿而影见,呼谷而响传,盖未有感而不应者也。乃若日月悬象於当天,取火则火生,取水则水至,感应如此其速,岂不至灵也哉?然天下莫不见,而莫能知也。《翠虚篇》云:日乌月兔两轮圆,根在先天探取难。月夜望中能探取,天魂地魄结灵丹。学者诚能盗天地之机於日月相望之夜,以自。己日月交光於中央,则内真外应丹自来,而和他日月被烹煎矣。

若以野葛一寸、巴豆一两,入喉辄僵,不得俯仰。当此之时,虽周文蝶曹,孔子占象,扁鹊操缄,巫咸扣鼓,安能令苏,复起驰走?



野葛、巴豆,草药中之至毒者也。若以野葛啗至一寸,巴豆服至一两,即时僵仆。虽周文、孔子为之蝶着、占象,扁鹊、巫咸为之操缄、扣鼓,亦不能使之复苏矣。然而今人但信毒药入口能使人速死,而不信灵丹入口能使人长生,是何不思之甚欤。

河上女,灵而最神。见火则飞,不见埃尘。鬼隐龙匿,莫知所存。将欲制之,黄芽为根。

真汞产於离,离为女,居午。以分野言之,午为三河,故称河上女。究其所从来,盖由虚心凝神而得之,实自心中出。是以谓之灵汞,又谓之神汞。其性猛烈,见火则飞走无踪,犹如鬼隐龙匿,莫知所存。非用黄芽为根,何以制之?黄芽,即真铅也。汞得真铅擒制交结,然後不能飞走,此所以用之为金丹之根也。

物无阴阳,违天背原。牝鸡自卵,其雏不全。夫何故乎?配合未连,三五不交,刚柔离分。

一阴一阳谓之道,偏阴偏阳谓之疾。譬之牝鸡不牡而自卵,则其无雏铃矣。何者?独阳不生,独阴不成也。《悟真篇》云:莫把孤阴为有阳,独修一物转赢旭。劳形引按已非道,链气养霞更是狂。举世护求金汞伏,何时得见虎龙降?劝君穷取生身处,返本还源是药王。人能回光返照,以吾自已阴阳交媾於内,则刚柔配合,三五归一。何铃他求?《还源篇》云:自家燮理内阴场。《玉芝书》云:阴阳非探他人物。《还丹篡云:阴阳须探自家真。岂可外吾身而求之他哉?《翠虚篇》云:宁可求师安乐法,不可邪淫探精血。古云天地悉皆归,须学无为清静诀。

盖金丹者,清静无为之道也。或者溺於邪僻之说,以为金丹铃用妇人,惑之甚矣。

施化之道,天地自然,犹火动而炎上,水流而润下。非有师导使其然者,资始统政,不可复改。

天地之施化,水火之炎润,此岂人力使之?乃自然而然尔。吾身自有天地,自有水火,其施化炎润,亦岂人力使之?皆不过自然而然尔。

《指玄篇》云:叉知会合东西路,切在冲和上下田。盖人之一身,法天象地,首即天也,腹即地也,但潜神内守而勿忘勿助,调匀鼻息而勿纵勿拘,自然一阖一辟、一察一受与天地施化之道无异。若夫时至气化,机动籁呜,则火从脐下发,水向顶中生,其参妙自有不期然而然者,初不在劳神用力而後得也。是道也,乃天造地设,一定而不可易者也。魏公恐学者不明身中之阴阳上下,遂以天地之施化、水火之炎润为喻,可谓详且明矣。

观夫雌雄交媾之时,刚柔相结而不可解。得其节符,非有工巧以制御之。

《全真集》云:气调神定呼交媾。《翠虚篇》云:譬如夫妇交媾时,一点精血结成婴。盖金丹之所谓交媾,乃阴阳内感,神气交结。曰雌中雄,曰夫妇,皆譬喻也。《还源篇》云:神气归根处,身心复命时。这般真孔窍,料得少人知。当其神入气中,气与神合,得其节符,真有刚柔相结而不可解之状,又岂有工巧以制御之?但见其然而然,吾亦不知其所以然而然,妙哉妙哉。

若男生而伏,女偃其躯。禀乎胞胎,受气之初。非徒生时,着而见之。及其死也,亦复效之。此非父母,教令其然。本在交媾,定制始先。

储华谷《松疑说》云:辟气为男,阖气为女。一阖一辟,男女攸分。李玉谿注《心印经》云:男女禀受同也,但感合先後而分阴阳尔。盖阳气聚面,故男子面重,生时叉伏。阴气聚背,故女子背重,生时叉仰。岂独生时为然?其死也亦然。故男子溺死叉伏,女子溺死叉仰,走兽溺死伏仰皆然。此岂父母教其若是?盖於受气之初,一辟一阖,一先一後,已定之也。今魏公讲明清静之道,乃及於男女之伏仰,何也?曰:

无他。欲学者洞明吾身之阴阳上下,而知造化自然之理而已。

坎男为月,离女为日。日以施德,月以舒光。日改月化,体不亏伤。阳失其契阴侵其明。晦朔薄蚀,奄冒相包。阳消其形,阴凌生灾。

乾之中爻交於坤而成坎,於是坎为中男。坤之中爻交於乾而成离,於是离为中女。然则离本乾体,其中爻乃坤画,阳中有阴,故有日之象。坎本坤体,其中爻乃乾画,阴中有阳,故有月之象。《悟真篇》云:离居日位反为女,坎配蟾官却是男。不会个中颠倒意,休将管见事高谈。此盖身中之阴阳颠倒,学者诚未可以浅见窥也。夫曰以施德,夫道也;月以舒光,妇道也。今以月为坎男,则是妇为男矣;以日为离女,则是夫为女矣。此其为颠倒也。而所以日改月化,体不亏伤者,由阴阳之相资也。夫日月之食,数之交也。日望月则月食,月掩日则日食,是故日食於朔,月食於望。然而有食有不食者,交则食,不交则不食也。今魏公举日月二者比喻丹道,而拳拳於晦朔薄蚀,其意盖有在矣。学者得不回光返照,寻吾身中之日月,求吾身中之晦朔哉?《上清集》云:因看斗柄运周天,顿悟神仙妙诀。点真阳生坎位,点却离官之缺。自古乾坤这些,离坎日月无休歇。今年冬至,梅花依旧凝雪。先圣此曰闭关,不通来往,皆为群生设。物物总含生育意,正在子初亥末。造物无声,水中起火,妙在虚危穴。如今识破,金乌飞入蟾窟。如此直指天机,显陈道要,益足证魏公之言,昭晤乎不我欺也。

男女相须,含吐以滋。雌雄错杂,以类相求。

男女雌雄,皆吾身中阴阳二物也。二物气类相得,自然一吐一含,交结成胎。《上清集》云:自家身裹有夫妻,说向时人须笑杀。是道也,学者当以清静无为求之,不可以邪见喻也。

金化为水,水性周章。火化为土,水不得行。

金生於坎官,气而已矣。盖未化为水也。因太阳真火伏需於其下,遂熔化为水,水性周章,沛然孰能御之?然火热既极,则又化而为土,火化为土,则土克水,水见土则止,故不得行也。

故男动外施,女静内藏。溢度过节,为女所拘。魄以钤魂,不得淫奢。

《入药镜》云:水能流,火能焰,在身中,自可验。是故调和铅汞要成丹,不可溢度过节。今夫坎男动而施於外,离女静而藏於内。一或溢度过节,则离女从而拘铃之,庶几魂魄相制,而不致乎淫奢也。

不寒不暑,进退合时。各得其和,俱吐证符。

探药时,调火功,不得疾,不得缓,但欲其和平而交媾尔。《复命篇》云:刚柔相会气均匀,妙在无伤兑震。大要以和为贵也。

丹砂木精,得金乃并元阳子《大道歌》云:欲识丹砂是木精,移来西位与金并。盖汞性飞走,最难降伏。惟投入於铅炉之内,与铅相合,然後不飞不走也。

金水合处,木火为倡。四者浑沌,列为龙虎。龙阳数奇,虎阴数耦。

天一生水,位居北,其象为玄武。地二生火,位居南,其象为朱雀。天三生木,位居东,其象为青龙。地四生金,位居西,其象为白虎。

四者各居一方,各为一象,本不相涉也。今曰金水合处,木火为倡者,阳龙元自离官出,阴虎还从坎位生也。夫既各为一象,则当举四象而并称之。今乃不言朱雀、玄武,而独以龙虎言之者,南北为经,东西为纬也。夫所谓金水合处者,以西四白虎之金降入水中也。木火为倡者,以东三青龙之木升入火中也。此所以金不在西而与水合处於北,木不在东而与火为倡於南,白虎变为黑虎,青龙化为赤龙也。盖金、水、木、火之四者,、聚而为一,则浑浑沌沌,如太极之未分。列而为二,则震龙汞出自离乡,兑虎铅生在坎方。张紫阳深得其旨,遂一言以蔽之曰:四象不离二体。後之学者不知四象果为何物,或以眼、耳、鼻、舌为四象,或以肝肺为龙虎,体认既差,源流益别。又安识四象不离二体之妙哉?

肝青为父,肺白为母。心赤为女,脾黄为祖。肾黑为子,子五行始。三物一家,都归戊己。

《翠虚篇》云:肝心脾肺肾肠胆,尽是空屋旧藩篱。唾涕精津气血液,只可接助为阶梯。谓金丹乃无中生有之妙道,非有形有质之物所可为也。今魏公乃以五脏言,何也?曰:非用五脏也,特借五脏以比喻五行尔。盖肝青脾白,言金木也;心赤肾黑,言水火也;金生水,木生火,故以肝肺为父母,心肾为子女。而金木二者,又从土中生,故以脾为祖也。夫既肾为子矣,而以为五行之始,何也?曰:肾属水,水数一,一日之气起於子,生於肾,然後传及肝、心、脾、肺也。然而肝、心、脾、肺、肾之五者,不名为五脏,而名为蛊三物,又何也?曰:金水合处,木火为倡,与中央戊己之土合而成三也。盖四象五行全藉土,若无戊己不成丹,此其所以三物一家都归戊己也。

刚柔迭兴,更历分部。龙西虎东,建纬卯酉。刑德并会,相见惧喜。刑主杀伏,德主生起。二月榆死,魁临於卯。八月麦生,天歪据酉。子南午北,互为纲纪。



刚柔迭兴者,二气相资运转也。更历分部者,周流经历诸辰也。龙西虎东,建纬卯酉,刑德并会,相见惧喜者,象纬一动而卯酉相加,金、木不问隔也。刑主杀伏者,沉归海底,如秋气肃杀敛万物以入也。德主生起者,般上南淇,如春气发生畅万物以出也。二月检死,魁临於卯者,二月建卯而月将为河魁;河魁属戌而戌中有辛,检死於此月,由辛金之杀气临於卯也。八月麦生,天呈据酉者,八月建酉而月将为天呈,天呈属辰而辰中有乙,麦生於此片,由乙木之生气据於酉也。子南午北,互为纲纪者,日行西陆谓之春,而二月卯时西陆在东,北陆在南。日行东陆谓之秋,而八月酉时东陆在西,南陆在北也。盖南北为天地之经,东西为天地之纬。鼎中魁呈一转,则龙走西而虎走东,子在南而午‘在北,与二、八月卯酉之造化无异。故《悟真篇》谓兔鸡之月及其时,刑德临门药象之也。象也者,像此者也。魏公设此象以示人,其理尽自明白。奈何执文泥象者往往只就纸上搜索,更不去身中寻思,於是迷迷相引而无有出期。殊不知魏公所谓龙西虎东、子南午北,即吾身之天地反覆也。若能晓悟吾身天地反覆之妙,则东西之所以建纬,南北之所以互为纲纪,皆可默会其机矣。又何用区区向外寻也哉……一九之数,终而复始。

一九之数,即戴九履一之数也。自一而九,自九而一,往来上下,周流不息。

含元虚危,播精於子者。

含元虚危者,日到虚危夜夜同,而元气胚胎於此也。播精於子者,子时气到尾闲关,而真精至此而生也。金丹之妙,含元於先天,播精於後天,何谓先天?寂然不动,窈窈冥冥,太极未判之时是也。何谓後天?感而遂通,恍恍惚惚,太极已判之时是也。先天惟一气尔,後天然後化为真精也。《翠虚篇》云:半斤真汞半斤铅,产在虚无太极先。须趁子时当探取,链成金液入丹田。其说是已。盖所谓虚危者,亥子之问阴极阳生之时也。子时者,一阳动处是也。过此以往,则有一子母分胎路,妙在尾箕牛斗女。吾身之阴阳知此哉?

关关睢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述。雄不独处,雌不孤居。玄武龟蛇,蟠纠相扶。以明牝牡,竟当相须。假使二女共室,颜色甚妹。令苏秦通言,张仪结媒,发辩利舌,奋舒美辞,推心调谐,合为夫妻,弊发腐齿,终不相知。若药物非种,名类不同,分剂参差,失其纪纲。虽黄帝临炉,大乙执火,八公捣链,淮南调合,立宇崇坛,玉为阶陛,麟脯凤腊,把籍长跪,祷祝神只,请哀诸鬼,沐浴斋戒,妄有所翼,亦犹和胶补釜,以炮涂疮,去玲加冰,除热用汤,飞龟舞蛇,愈见乖张。

金丹大道,一阴一阳而已。参之人事物理,莫不皆然。今魏公取《关堆》淑女配君子之义,以喻身中男女之相匹;又取玄武、龟蛇、蟠纠之义,以喻身中牝牡之相须,可谓广譬曲喻,纤悉不遗矣。且如兑女艮男,上下感应以相与,则谓之《咸》。离兑二女同居,其志不同行,则谓之《睽》。以明阴阳贵乎相得,不可以一偶也。乃若炉火煖链之事,亦铃阴阳两齐,傥药物非其种类,分两失其纪纲,虽黄帝临炉,太乙执火,八公、淮南祷链调合,金玉以为坛陛、麟凤以为脯腊,斋戒沐浴,把籍长跪,陈青词,拜朱章,祷尔于上下神只,吾见其废时乱日,劳而无功,犹如和胶泥以补破釜,以磠砂而涂恶疮,与夫去玲而加冰,除热而用汤,飞龟舞蛇,愈见乖张矣。或泥雄不独处、雌不孤居之说,谓修丹不用妇人则为寡阳,遂妄引此章以证其邪僻之谬论,而反笑正道之迂阔,多见其不知量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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