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旦为《复》,阳气始通。出入无疾,立表微刚。黄锺建子,兆乃滋彰。播施柔暖,黎需得常。
《复》,一阳之卦也,律应黄锺。以一日言之,为夜半子;以一月言之,为初一至初三半;以一岁言之,则斗杓建子之月是也。此时阳气始通,喻身中阳火发动之初,火气至微,要在不纵不拘、不疾不缓,使温温柔暖,播施於鼎器闲也。《崇正篇》云:黄锺为子一阳兴,受气之初数未增。用火温温无煖制,每愁龙弱虎威凌。盖初爻之运,一阳始通,止可轻轻地默默举,未堪用力,故日:出入无疾。然又不可太柔,要当拨动顶门关捩,微微挈之,故日:立表微刚。须突火力炽盛,逼出真铅,至于箕、斗之乡,则河车不敢暂留停,运入崑仑峰顶也。《金丹大成集》云:《复》卦起潜龙,戊己微调未可攻。九二见龙,《临》卦主神通,从此炉中次第红。《泰》卦恰相逢,猛火烧乾藉巽风。链就黄芽并白雪,奇功还返归坤道始穷。火侯之口诀尽於此矣。
《临》炉施条,开路生光。光耀渐进,日以益长。丑之大吕,结正低昂。
《临》,二阳之卦也,律应大吕。以一日言之,为鸡呜丑;以一月言之,为初三半至初五;以一岁言之,则斗杓建丑之月是也。此时阳气渐进,喻身中阳火渐渐条畅,而黄道渐渐开明,故言光耀渐进,日以益长也。
仰以成《泰》,刚柔并隆。阴阳交接,小往大来。辐辏於寅,运而趋时。
《泰》,三阳之卦也,律应太簇。以一日言之,为平旦寅;以一月言之,为初六至初八半;以一岁言之,则斗杓建寅之月是也。此时阳气出地,喻身中三阳上升,渐渐起,渐渐仰,当急驾河车搬归鼎内,故言运而趋时也。运而趋时者,火侯之运至此不可留停也。然有一日之寅,有一刻之寅。朗然子诗云:动吞津液过千口,长记存神听五更。此言一日之寅也。《金丹大成集》云:交得三阳逢泰卦,便堪进火法神功。此言一刻之寅也。一日之寅固依天上之日辰以为期度,世固有知之者矣。若夫一刻之寅乃身中火侯之秘,古今丹书皆不敢明言,真所谓千人万人中,一人两人知者也。玄哉玄哉心。
渐历《大壮》,侠列卯门。榆荚堕落,还归本根。刑德相负,昼夜始分。
《大壮》,四阳之卦也,律应夹锺。以一日言之,为日出卯;以一月言之,为初八半至初十;以一岁言之,则斗杓建卯之月是也。此时阴佐阳气,聚物而出,喻身中阳火方半,气候停匀,故言刑德相负,昼夜始分。然万物莫不当春而发生,而榆荚至是堕落,何也?盖阳中有阴也。
《夬》阴以退,阳升而前。洗擢羽翮,振索宿尘。
《央》,五阳之卦也,律应姑洗。以一日言之,为食时辰;以一月言之,为十一至十三半;以一岁言之,则斗杓建辰之月是也。此时阳气既盛,逼近天际,喻身中阳火升上,故言阳升而前。而又言洗濯羽翩,振索宿尘者,盖大鹏将徙天池,则水击而上,其势当音发也。
《乾》健盛明,广被四邻。阳终於巳,中而相干。
《乾》,六阳之卦也,律应中吕。以一日言之,为禺中巳;以一月言之,为十三半至十五;以一岁言之,则斗杓建巳之月是也。此时阳气盛极,周遍宇内,喻身中阳火圆满,而丹光发现,山头神沟,分为四终,注於山下,经营一国,无不周褊,故言广被四邻。而又言阳终於巳,中而相干者,阳火数终则阴符用事也。
《姤》始纪绪,履霜最先。井底寒泉,午为萝宾。宾服於阴,阴为主人。
《姤》,一阴之卦也,律应奠宾。以一日言之,为日中午;以一月言之,为十六至十八半;以一岁言之,则斗杓建午之月是也。此时阴气方生,喻身中阴符起绪之地,灵丹既入口中,回来却入寒泉,当致其道,送归丹田,不可荒忙急速,故言履霜最先,井底寒泉。而又言宾服於阴,阴为主人者,盖一阴用事则众阳为宾也。宾者,敬也,防危虑险之谓也。
《游》世去位,收敛其精。怀德俟时,柄迟昧冥。
《趣》,二阴之卦也,律应林锺。以一日言之,为日映未;以一月言之,为十八半至二十;以一岁言之,则斗杓建未之月是也。此时阴气渐长,喻身中阴符离去午位收敛而降下,如贤者退隐僻处岩谷,故言怀德俟时,柄迟昧冥也。
《否》塞不通,萌者不生。阴信阳讪,毁伤姓名。
《否》,三阴之卦也,律应夷则。以一日言之,为哺时申;以一月言之,为二十一至二十三半;以一岁言之,则斗杓建申之月是也。此时阳气渐衰,喻身中阴符愈降愈下,犹三阴肃杀之时草本黄落,故言阴伸阳屈,毁伤姓名也。
《观》其权量,察仲秋情。任蓄微稚,老枯复荣。荠麦芽蘖,因冒以生。
《观》,四阴之卦也,律应南吕。以一日言之,为日入酉;以一月言之,为二十三半至二十五;以一岁言之,则斗杓建酉之月是也。此时阴佐阳功,物皆缩小而成,喻身中阴符过半降而入於丹田,如木之敛花就实,故言任蓄微稚。然万物莫不逢秋而枯老,而荠麦至此芽蘖者,何也?盖阴中有阳也。
《剥》烂肢体,消灭其形。化气既竭,亡失至神。
《剥》,五阴之卦也,律应亡射。以一日言之,为黄昏戌;以一月言之,为二十六至二十八半;以一岁言之,则斗杓建戌之月是也。此时阳气衰灭,枝头之果皆渍烂而坠於地,喻身中阴符将尽而神功无所施,故言化气既竭,亡失至神也。夫火生於寅,旺於午,墓於戌。戌者,闭物之时也。一刻之火候,至此而毕事,《复命篇》谓束西动静合朝昏是也。一日之火侯,亦至此而休功,吕纯阳诗云日日随他出又况是也。区区旁门小衍,但知其一,不知其二,又安能究竟於此?
道穷则反,归乎《坤》元。恒顺地理,承天布宣。玄幽远眇,隔阂相连。应度育种,阴阳之原。寥廓恍惚,莫知其端。先迷失轨,後为主君。
《坤》,六阴之卦也,律应应锺。以一日言之,为人定亥;以一月言之,为二十八半至三十;以一岁言之,则斗杓建亥之月是也。此时纯阴用事,万物至此皆归根而复命,喻身中阴符穷极,则寂然不动,反本复静,故言道穷则反,归乎《坤》元也。怛顺地理,承天布宣,与上篇金本从日生,朔旦受日符义同。盖天地日月一也。月受日光而日不为之亏,然月之光乃日之光也。天气降而至於地,地中生物者,皆天气也。
人身法天象地,其问阴阳感合,与天地无以异也。《还元篇》云:以神归气内,丹道自然成。人能返观内照,凝神入於气穴,则神存生气凝成液。迨夫天机一动,则红莲含药,露珠凝碧,飞落华池滴滴,而丹田结聚作丹枢也。玄幽远眇,隔阂相连,谓亥、子之问,乃阴阳交界之时,当其六阴穷极,一阳未生,寂兮寥兮,犹如天地未判之初。神仙作丹,於此时塞兑垂帘,以神光下照於坎官。始者幽幽冥冥,俨如寒潭之浸,月。次则神与气合,隔阂潜通,犹如磁石之吸铁也。应度育种,阴阳之原,谓作丹之际,正如亥月纯坤用事之时。其时万物归根,闭塞成冬。
冬虽主藏,然一岁发育之功,实胚胎於此。特闭藏无迸,人不得而见尔。而古人以此纯阴之月名为阳月者,盖小雪之日,阳气已生於六阴之下,积而至於冬至,遂满一画之阳变为《复》卦也。丹道亦然。当夜气之未央,但凝神聚气,端坐片时,少焉神气归根,自然无中生有,渐凝渐聚,积成一点金精。《翠虚篇》云:金精即是坤官药,坤在西南为川源。蟾光终日照西川,即此便是药之根。盖一阳不生於《复》,而生於《坤》。《坤》虽至阴,然阴裹生阳,实为产药之川源也。寥廓恍惚,莫知其端者,身心复命之时,神入寥廓,与太虚一体,静定之久,候至心花发现,则三官气满,但觉恍恍惚惚,莫知其所以然也。盖恍恍惚惚,其中有物;窈窈冥冥,其中有精,乃修链之要枢也。《玉芝书》云:此四句,古今口诵者亿兆,明义理者能有几人?盖非亲造实诣,无由知也。是故状其窈冥则如临深俯幽,论其恍惚则如昼梦初觉,此乃真景象,非譬喻也。学者未曾经历,不知窈冥恍惚乃吾身之真景象,往往檗以虚文视之,惜哉。当知窈冥者,寂然不动,吾身天地未判之时也。恍惚者,感而遂通,吾身天地将判之时也。作丹之妙,莫妙乎此,岂可以虚文视之哉?《方龙大丹诀》云:无人明恍惚,惟我识朦胧。信乎明此者鲜有其人也。先迷失轨,後为主君者,其先昏昏默默,深入乎窈冥之中,俄项阴极而阳生,静极而机发,则面门豁开,虚空迸裂,一段风光破寂寥,而化权归手内也。魏公此章显言产药之川源,又极论存亡有无、主客先後之秘,如此详尽,无以加矣。《还金篇》云:渺邈但捞水裹月,分明只探镜中花。盖非深於道者,不能识也。
无平不陂,道之自然。变易更盛,消息相因。终《坤》始《复》,如循连环。帝王乘御,千秋常存。
无平不陂,无往不复,此乃道之自然也。丹法静极而动,动极而静,一动!一静,互为其根,亦出於自然。如日月运行,一寒一暑,暑往则寒来,寒往则暑来,无非自然也。夫金丹者,身中之《易》也。《易》穷则变,变则通,盛衰相禅,消息相因。盖未有穷而不变,变而不通者也。阳始於《复》,阴终於《坤》,终始相接,首尾相街,故日:终《坤》始《复》,如循连环。魏公以十二辟卦论火侯,又以律名、辰名铺叔,而言皆譬喻也。盖辐辏即太簇,侠列即夹锺,洗濯即姑洗,中即中吕,柄即林锺,任即南吕,伤即夷则,亡即亡射,应即应锺,振即辰,昧即未,伸即申,蓄即酉,灭即戌,阂即亥,大率皆是假借,盖不叉执文泥象而强生枝节也。帝王乘御,千秋常存,谓君子终日乾乾,与时偕行,则真可以历千秋而常存也矣。
将欲养性,延命却期。审思後末,当虑其先。人所察躯,体本一无。元精流布,因气托初。
人无愚智,同此性也,亦同此命也。君子知性之不可戕贼也,於是存而养之。知命之不可新丧也,於是保而延之。虽不假修链,未有不安恬令终者,况得修链之法,盗天地、夺造化、链魂魄而为一,合性命而双修,岂不能长生欤?夫欲求长生,须求吾未生以前,此身缘何而得,然後可以论养性延命之道,故日:审思後末,当虑其先。盖人之生也,以父母之气交结而成形。形乃受气之本,气乃有形之根。若气不得形则无因而立,形不得气则无由而成,故日:人所禀躯,体本一无;元精流布,因气托初。今夫神仙之修丹,以阴阳内感、神气交结,於无中生有,与男女胎孕之理实同。其十月温养功夫,真息绵绵,昼夜如一,亦与婴儿未生以前无异。《灵源大道歌》云:但看婴儿胎处时,岂解将心潜算计。专气致柔神久留,往来真息自休休。盖婴儿之在母胎也,母呼亦呼,母吸亦吸,口鼻皆闭,而以脐达。故脐者,生之根,气之蒂也。吕纯阳《玄牝歌》云:穷取生身受气初,莫怪天机都泄尽。人能穷取念生身之处,返本还源,回光内照,探药於西南坤腹根蒂之地,而与当来受气之初相似,何用他求。奈何学者往往执文泥象,各以己见为是。其好高者则认金丹为禅宗,遂以宗性为玄牝,以念头动处为一阳生,以扫除妄念为进火,而窃笑延命之说为髑髅下光景。其卑下者则认金丹为御女衍,遂以妇人为鼎器,以产门为生身处,以秽物为刀圭,而反讥养性之说为蒲团上枯坐功夫。一则沦於空寂,一则陷於邪僻,终身执而不悟,深可为之浩叹也。
类如鸡子,黑白相扶。纵广一寸,以为始初。四肢五脏,筋骨乃具。弥历十月,脱出其胞。骨弱可卷,肉滑若饴。
黑白者,阴阳二气也。几人结胎之初,由父精母血阴阳二气假合而成,浑浑沌沌,类如鸡子。百日而男女分形,然後四肢、五脏、筋骨乃具。及期而育,脱出其胞,骨弱筋柔,肌软肉滑,名曰婴儿。链金丹者,修吾身之婴儿,亦当弥历十月。《翠虚篇》云:我昔功夫行一年,六豚已息气归根。有个婴儿在丹田,与我形貌亦如然。盖修链圣胎,未有不用十月功夫而可以速成者也。
阴阳为度,魂魄所居。
天有黄道,为度三百六十五。其运转也,一日一周。日月行乎其问,往来上下,迭为出入,此所以分昼夜而定寒暑也。然天道密旋,本无度数,以日月经历诸辰而为行度。日月往来,本无定居,以朝暮出入之地而为所居。明乎此,然後知魏公所谓阴阳为度,魂魄所居矣。夫人身中黄道,即阴符阳火所行之处也,即日魂月魄所居之方也。有能观天之道,执天之行,识阴阳之行度,知魂魄之所居,则周天三百六十五度,循环乎一息之顷,而日月出入乎呼吸之微。呼为阳,吸为阴,与天道同一妙用,不叉求之他也。
阳神日魂,阴神月魄。魂之与魄,互为室宅。
古歌云:日魂月魄若个识,识者便是真仙子。此所谓日魂月魄,非天地有形有象显然之日魂月魄,乃吾身无形无象隐然之日魂月魄也。不遇真人指授,焉能识之哉?夫日为太阳,昼以舒光,故称魂。月为太阴,夜以含景,故称魄。然日魂属阳,谓之阳神固宜。而月魄属阴,谓之阴精可也。岂可以神言?今皆谓之神者,以其变动不居,周流六虚,往来既不定,上下亦无常也。魂,束方木也。魄,西方金也。金木本来无二体,束邻即便是西家;往来束西,迭为出入,故日互为室宅也。
性主处内,立置鄞鄂。情主营外,恒为城郭。城郭完全,人物乃安。于斯之时,情合乾坤。
性之为言静也。性主处内者,端坐虚心向内观也。立置鄞鄂者,捉得金精作命基也。情之为言动也。情主营外者,先是枢机昼夜行也。怛为城郭者,八方周匝龙行火也。城郭完全,人物乃安者,常使气冲关节透,自然精满谷神存也。于斯之时,情合乾坤者,昼夜河车不暂停,默契大造同运行也。
乾动而直,气布精流。坤静而翕,为道舍庐。
乾,天也,主乎动畅万物而达於宇内,故云直。惟其动而直也。故使精气流动,布满三官,而无所不至。坤,地也,主乎静敛万物而藏於土中,故云翕。惟其静而翕也。故使精气归於元海,而为道舍庐。大抵守於乾则动,动则气布精流。守於坤则静,静则气聚精凝也。
刚施而退,柔化以滋。
乾阳下济於坤,坤柔顺而翕受之,遂生药。既经起火烹链,则刚施而退,阴柔上行,而化作甘泉润九垓矣。
九还七返,八归六居。
六、七、八、九,即水、火、木、金也。以卦言为坎、离、震、兑,以方言为束、西、南、北,以宿言为虚、房、星、勖,以象言为龟、蛇、龙、虎,以时言为春、夏、秋、冬,以辰言为子、午、卯、酉,皆是物也。夫九曰还,七曰返,八日归,同一旨意。而六独日居者,北方坎位乃真铅所居之本乡也。真铅居於此,则九金、八木、七火三方之正气,如辐之辏毂,如水之朝宗,皆聚於此也。王保义注疏《金碧龙虎经》云:日有三照,月有三移。日月出於束而光耀於西,则西方白虎金德之正气入於玄冥之内,化而为六戊。日月入於西而光耀於束,则束方青龙木德之正气入於玄冥之内,化而为六己。日月居於午而光耀於北,则南方朱雀火德之正气入於玄冥之内,就土成形,化而为黑铅,常居窈冥之内,为天地万汇之根本。王君此说与魏公之言,可谓异世而同符矣。
男白女赤,金火相拘。拘则水定,水五行初。
《翠虚篇》云:怪事教人笑几回,男儿今也会怀胎。自家精血自交结,身裹夫妻是妙哉。盖金丹圣胎,以阴阳内感神气交结而成,日男女,日赤白,皆身中夫妇之异名也。当其阴阳内感之时,神与气交,犹金火之相拘。金火相拘而止於北方坎水之中,则神凝气-聚,其水自定。
水定则药物结矣,《还金篇》云水澄凝琥珀是也。水也者,大丹之根源也。天一生水,其位在北,其卦为坎,居五行之首,乃吾身药物所产之乡也。人能回光返照於此,出息微微,入息绵绵,勿令问断,则神气归根,渐渐入而渐渐柔,渐渐和而渐渐定。定之之久,则呼吸俱无,药物当自结也。
上善若水,行其所无事。金丹大道,清静无为,亦行其所无事。马丹阳《语录》云:学道人行、住、坐、外,不得少顷心不在道。行则措足於坦途,住则凝神於太虚,坐则匀鼻端之息,外则抱脐下之珠,久而调息,无有问断,而终日如愚,方是端的功夫,非干造作行持也。丹阳此说岂非行其所无事耶?《悟真篇》云:馒守药炉看火候,但安神息任天然。《上清集》云:神仙使俩无多子,只是人间一味呆。可谓行其所无事矣。夫水之为性,静定而订之则清,动乱而汨之则浊。金丹之妙,全是静定中来。《还源篇》云:能知药与火,定裹见丹成。盖未有不定而得之者也。
道无形象,真一难图。变而分布,各自独居。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吾不知其名,故强字之日道。无形可求,无象可睹,蚓可得而画图哉?昔广成子之告黄帝日:至道之精,窈窈冥冥。至道之极,昏昏默默。夫当其窈冥昏默之际,一念不生,万虑俱泯。浑浑沦沦,如太极之未分。淇淇津津,如两仪之未兆。惟此一物湛兮独存,如清渊之印月。寂然不动,如止水之无波。不知孰为铅?孰为汞?夫是谓之真一。迨夫时至气化,变而分布,则轻清者腾而在上,重浊者可而在下,於是坎官有铅,离官有汞,而向之所谓浑浑沦沦,瞑淇津津者,至此分而为二,而各自独居矣。《复命篇》云一物分为二,能知二者名。鼎炉藏日月,滴漏已三更。盖谓此也。夫金丹大药孕於先天,产於後天,其妙在乎太极将判未判之问。静已极而未至於动,阳将复而未离乎阴,於此合天地之机,识结丹之处,知下手之诀,则恍惚之中寻有物,窈冥之内吸真精,方知大道於无中生有,而真一之妙果不可以画图也。然则真一之妙终无可以示人欤?日:有。
阳燧以取火,非日不生光。方诸非星月,安能德水浆。二气至悬远,感化尚相通。何况近存身,切在於心胸。阴阳配日月,水火为效徵。
《周礼秋官》:司炬氏掌以木遂#取明火於日,以鉴取明水於月。《淮南子》云:方诸见月,则津而为水。高诱注云:方诸,阴燧大蛤也。熟摩拭令热,向月则有水生。且地之去天不知几千万里;日月悬於空中,去地亦不知几千万里。而阳燧见日则得火,方诸见月则得水,奚为感化相通,如此其速哉?何况近存身切,在於心胸,身中自有水火,心中自有药材,得不回光返照以求其感化之妙乎?乃若八月十五月明之夜,深山之兔结胎,沧海之蚌结珠,抑何为感化相通,如此其妙哉?人生天地问,为万物之灵,反不能盗天地,夺造化,曾兔蚌之不若。学仙者亦尝於此致意否乎?大抵阴阳得类,自然感化。今魏公以阳燧取火、方诸取水为证,欲使学者潜心内观,於无中生有,其感化亦如是也。《还丹篇》云:二气才交甘雨降,两神相会玉浆流。、信有之矣。夫监之与珠,皆光明莹洁之物,表裹透彻,无纤毫痕瑕,故能拘日月之光,聚为一粟之明。虽寥廓至远,随即感应。然而定则聚,聚则有;动则散,散则无。人能虚心凝神,泰然内定,无一毫之杂想,以吾自己日月聚光不散,久之气定时正,自有奇效。要之,至道不远,怛在目前,亦犹磁石吸铁、隔碍潜通,极为切近。但世人迷而忘返,不能求之於内尔。专玄子诗云:殷葱好与师资论,不在他途在目前。又云:当时一句师边得,密密垂帘仔细看。可谓切近之甚矣。
耳目口三宝,固塞勿发扬。
《阴符经》云:九窍之邪,在乎三要。何谓三要?耳、目、口是也。今魏公以三要为三宝,而日固塞勿发扬者,欲修链之士敛耳目之聪明,缄喉舌之真气,尽收归裹,不放出外,如宝贝之珍藏也。岂不见釜饭炊米?关盖密於上,薪火然於下,外无纤毫之坛隙,内有热气之盘郁,俄顷之问米皆需熟为饭。今夫入室修链,须是收视返听,闭口含津,勿使纤毫真气漏泄,然後至药滋生,大丹成熟。若邑使耳为声引,目为色牵,重楼浩浩,而出三者,皆发扬而无余,何还丹之可求哉?
真人潜深渊,浮游守规中。
真人,即元神也。深渊,即太渊也。异名众多,今试举而言之,日泥丸宫、流珠官、玉清官、紫清官、翠微。官、太微官、太一官、太玄关、玄门、玄官、玄室、玄谷、玄田、砂田、第一关、都关、天关、,天门、天谷、天田、天心、天轮、天轴、天源、天池、天根、天堂、天官、乾宫、乾家、交感官、离官、神官、神室、神关、神京、神都、玄都、故都、故乡、故丘、故林、故官、紫府、紫庭、紫金城、紫金鼎、朱砂鼎、汞鼎、玉鼎、玉室、玉京、玉宇、瑶峰、第一峰、最高峰、祝融峰、崑仑顶、崆峒山、蓬莱、上岛、上京、上官、上玄、上元、上谷、上土釜、上丹田,其名虽众,其实则一也。《翠虚篇》云:天有七星地七宝,人有七窍权归脑。《太古集》云:金丹运至泥丸穴,名姓先将记玉都。是故帝一回元之道,沂流百豚,上补泥丸,脑实则神全,神全则形全也。今魏公谓真人潜深渊,浮游守规中者,随真息之往中来,任真气之升降,自朝至暮,元神常栖於泥九也。《黄庭经》云:子欲不死修崑仑。《静中吟》云:我修崑仑得真诀。《复命篇》云:会向我家,家裹栽培一亩天田。《还元篇》云:悟道显然明廓落,闲闲端坐运天关。此乃至简至易之道。但拨动计顶门关根,而匀匀地默默举,三官自然升降,百骸万窍自然通达。有如万斛之舟,而惟用一寻之木;发千钧之弩,而惟用一寸之机。且是不费丝毫力,但昧者自不信尔。或存老君在泥丸官中而默朝之,又画蛇添足矣。
旋曲以视览,开阖皆合同。为己之轴辖,动静不竭穷。
《皇极经世书》云:天之神柄於日,人之神发於目。大矣哉,人之神发於目也。生身处,此物先天地生;没身处,此物先天地没。水、火、木、届金、土之五行横簇於此,肝、心、脾、肺、肾之五者锺灵於此,唾、涕、精、津、气、血、液之七物结秀於此,其大也天地可容,其小也纤尘不纳,兹非吾一身中之大宝也欤?《内指通玄秘诀》云:舍光便是长生药,变骨成金上品仙。又云:撮聚双睛在眼前,烧成便可点金仙。如此直指示人,而学者犹或未悟,何其昧之甚耶。盖三官升降,上下往来,无穷无已,犹车之有轮也。其运用在心,犹轮之有轴也。其铃键在目,犹轴之有辖也。《金华诗》云:仙童唯守洞门立,三岛真人长往还。其说是也。
离气内荣卫,坎乃不用聪。兑合不以谈,希言顺鸿蒙。三者既关枪,缓体处空房。
离气内荣卫者,收目内视而光不露也。坎乃不用聪者,返耳内听而聪不泄也。兑合不以谈,希言顺鸿蒙者,安闲心曲玲如灰,默默无言护圣胎也。三者既如此关挞,又当缓体处於空房,斯可以为修链也。缓体者,舒徐容与无劳尔形也。处空房者,入静室也。其中不着他物,惟设一香一灯一几一榻而已。坐处不欲太明,太明则伤魂。不欲太暗,太暗则伤魄。盖魂好明,魄好暗;明属阳,暗属阴,是故《翠虚篇》谓室宜向木对朝阳,兑有明窗对夕光。而又谓莫息明灯并百和也。且夫入静室修链,乃一至大因绿,诚非细事。岂不见《悟真篇》云:此道至神至圣,忧君分薄难消。是岂无德行者所能妄觊也哉?然静室亦不铃拘以山林,或在尘中,或居道乡,但得所托,无往不可。或疑《悟真篇》记有通邑大都,依赖有力者之语,盖以大药未成,难当寒暑,於一年之内四季要衣;真气未完,而尚有饥渴,於一日之内三养要食。如伍达灵之得张、程二友,张紫阳之得马、陆二公,王冲熙之得富韩公,李长源之得筠阳亲旧,於是咸底厥成,实为周天火候,须用一片功夫,不可问断,叉得同志有力者为之保护、供给、服事,俾免饥寒困苦之窃其气,乃可以专志修链也。阴真君《金液还丹歌》云:不得地,莫妄为。《悟真篇》
云:命宝不宜轻弄。得斯道之正传者,当自知之。
委志归虚元,念念以为常。
委志归虚元者,心无杂念,意不外游,而镇日肮真空也。念念以为常者,念念相续,勿令问断,而长将气度随天道也。或疑此法与禅学稍同,殊不知金丹於无中生有,养就婴儿,盖非块然面壁、槁木死灰之谓也。白紫清《语录》云:修丹口诀,第一是聚气凝神。常常握固即聚气,念念守默即凝神。学者若徒知无心无念,而不知聚气凝神,则堕於顽空,又安得胎仙之成也?
证验自推移,心专不纵横。
修链有三分功夫,则有三分证验。有十分功夫,则有十分证验。若能勤而行之,风夜不休,以至百日功灵,则两肾如汤煎,膀胱如火然,目有神光,耳有灵响,鼻有异香,口有甘津,此身融融液液。证验逐日推移,所贵乎心专而不可纵横者,实恐烛理未透,而於静定中似梦非梦之际,或为魔境之所摄也。《指玄三十九章》云:不可着他境物去,一心专守虎龙蟠。其说是已。丁灵阳《心性诀》云:若静中抑按功深,或是忽见仙佛鬼神、楼台光彩,一切境界,见於目前,大不得起心生於憎爱。师父云:自己性中空廓,任他千变万化,大抵一心无动,万邪自退。但心火不生,则神气相聚,子母相守,自然水火既济。水见火而自然化为气,上腾薰蒸关窍,无所不至,自然百脉调摄,四大冲和。谨慎守之,道自相契。王柄云《盘山语录》云:修行之人,静中境界,甚有多般,皆由自己识神所化,因静而现,诱引心君。岂不闻古人云:几所有相,皆是虚妄,心欲遣识;识神尚在,便化形像,神头鬼面,惑乱心主。若主不动,见如不见,体同虚空,无处捉摸,自然消散。《关尹子》云:人之平日目忽见非常之物者,皆精有所结而使之然。人之病日目忽见非常之物者,皆心有所歉而使之然。苟知吾心能於无中示有,则知吾心能於有中示无。但不信之,自然不神。或日:厥识既昏,孰能不信?我应之日:如捕蛇师心不怖蛇,彼虽梦蛇而无畏怖。故黄帝日:道无鬼神,独往独来。即此诸说观之,则知魏公所谓心专不纵横,诚为修链者之要端也。
寝寐神相抱,觉悟候存亡。
精生有时,时至神知。百刻之中,切忌昏迷,须是行、住、坐、外,绵绵若存,如鸡抱卵,煖气不绝,方可谓之修链。至於真积力久,功夫纯熟,昼夜如一,更无梦觉之异。虽当寝寐之问,神亦不昧,而精生之时,神与天通。虽不待唤醒,亦自觉悟,夏云峰云:自然时节,梦裹也教知是也。今魏公谓寝寐神相抱,觉悟候存亡,欲修链之士常惺惺也。盖金丹大药由神气交结而成,乃是无质生质,结成圣胎,辛勤保护十月,如幼女之初怀孕,似小龙之乍养珠。盖神气始凝结,极易练失,寝寐之际,须当与神相抱,切不可昏迷而沉於梦境。觉悟之後,惟恐火玲而丹力或迟,故铃候其存亡。要在一日十二时中,无昼无夜,念兹在兹,然後功夫纯粹,而药材不至消耗,火侯不至亏阙。焉可须臾离哉?
颜容寝以润,骨节益坚强。
颜容复以润,骨节益坚强者,至宝蕴於中,自然精华发於外,亦犹玉在山而木润,渊生珠而崖不枯也。
辟却众阴邪,然後立正阳。
《悟真篇》云:群阴剥尽丹成熟,跳出樊笼寿万年。夫人之一身,彻上彻下。几属有形者,无非阴邪滓浊之物。神仙修链之法,盖是无中生有,夺天地一点真阳结成丹头。於是昼夜运火,链去阴气,链之十月而胎圆,三年而功成,然後体变纯阳,化形而仙也。
修之不报休,庶气**行。淫淫若春泽,液液象解冰。从头流达足,究竟复上升。往来洞无极,佛佛被谷中。
内指通玄秘诀》云:昼夜无休作大丹,精华透顶百神钻。盖一年处室,夜以继日,功夫不辍,自然效验显发。其和气周匝於一身,溶溶然如山云之腾太虚,霏霏然似膏雨之遍原野,淫淫然若春水之满四泽,液液然象河冰之将欲释,往来上下,百脉冲融,被於谷中,畅於四肢,拍拍满怀都是春,而其状如微醉也。《入药镜》云:先天气,後天气,得之者,常似醉。《灵光集》云:颠倒循环似醉人,不忧不喜内全真。是皆丹功之灵验也。丁灵阳《回光集》云:若一念无生,则自然丹田气海之内,太阴之精度过尾闲穴、把夹脊、双关、风府、泥九,返下明堂、鼻柱,入於华池化为甘津,咽下重楼,浇灌五脏六腑至丹田,上下流转,充盈四大,周而复始,无不遍矣。如其朝行暮辍,用志弗专,又安能进於是哉?反者道之验,弱者德之柄。反者,反复也。《道德经》云: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其复。盖修丹效验出乎虚之极、静之笃,与天地冥合,然後元气从一阳而来复。若使虚不极,静不笃,则为山九仞,功亏一篑,从何而得效验哉?弱者,柔弱也。《道德经》云:专气政柔,能如婴儿乎?盖修丹本柄在乎持其志,无暴其气,如婴兄之柔弱方可。若使志无所守,气无所养,则所得未锱铢,所丧已山崖,将何以为本柄哉?
芸锄宿污秽,细微得调畅。
诸虑既息,则百骸俱理。凶气消散,则道气常存。譬如农夫之务去草焉,艾夷蕴崇之,绝其本根,勿使能殖,则善者伸矣。今夫神仙之修丹,芸锄宿秽,驱遣鬼尸,安静六根,空其五蕴,於正念中清静光明,虚白晃耀,乃得五脏清凉,六腑调泰,三百六十骨节无有滞碍,八万四千毫窍皆通畅也。
浊者清之路,昏久则昭明。
《翠虚篇》云:精神冥合气归时,骨肉融和都不知。当斯之时,三田气满,恍然如在醉梦中,得不谓之昏浊乎?学者到此境界,切不可放倒,当知昏久则铃明,浊久则铃清。迨夫时至气化,而九天音信散胚脾,则神水湛湛华池静,白雪纷纷飞四山,七宝楼台十二层,楼前黄花深可观。分分朗朗,尽见於恍惚之问。岂终於昏浊而已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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