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重订通俗伤寒论

第八节·察新久

新病易治,久病难已,暴病无虚,久病无实,夫人而知之,然新病猝中,如中风、中寒、中暑、中湿、中恶、中毒、及痰中虚中、食厥、色厥之类,何尝易治,亦未尝无虚症,久病如顽痰蓄饮气滞血瘀,及三痼六郁之类,尽多实症似虚,果能审症详明,投剂果决,自然病势渐减,逐日见功,亦未必难已,问其病之新久者,欲察其为外感,为内伤,为外感夹内伤,为内伤夹外感,为实为虚,为实中夹虚,为虚中夹实,以定病之准的而已,总而言之,在医者博历知病,多诊识脉,屡用达药,有真学问,肯负责任,而病患又深信不疑,善为调养,二难并,两美合,何致有世无良医,病多不治之长叹也哉,至于切脉之道,一载六经脉象,一载诊脉举要,兹不赘述。

〔秀按〕俞氏诊法,简而得要,固足为后学典型,喻西昌议病式,繁而得当,亦足为后学模范,试述其式,某年、某月、某地、某人、年纪若干,形之肥瘦长短若何,色之黑白枯润若何,声之清浊长短若何,人之形志苦乐若何,病始何日,初服何药,次后再服何药,某药稍效,某药不效,现下昼夜孰重,寒热孰多,饮食喜恶多寡,二便滑涩有无,脉之三部九候,何候独异,二十四脉中,何脉独见,何脉兼见,其症或内伤,或外感,或兼内外,或不内外,根据经断为何病,其标本先后何在,汗吐下和,寒温补泻何施,其药宜用七方中何方,十剂中何剂,五气中何气,五味中何味,以何汤名为加减和合,其效验定于何时,一一详明,务令纤毫不爽,起众信从,允为医门矜式,不必演文可也,其自释义云,某年者,年上之干支,治病先明运气也,某月者,治病先明四时也,某地者,辨高卑燥湿,五方异宜也,某龄某形某声某气者,用之合脉以图万全也,形志苦乐者,验七情劳逸也,始于何日者,察久近传变也,历问病症药物验否者,以之斟酌己见也,昼夜寒热者,辨气分血分也,饮食二便者,察肠胃乖和也,三部九候,何候独异者,推十二经脉受病之所也,二十四脉见何脉者,审阴阳表里无差忒也,根据经断为何病者,名正则言顺,事成如律度也,标本先后何在者,识轻重次第也,汗、吐、下、和、寒、温、补、泻何施者,求一定不瘥之法也,七方,大、小、缓、急、奇、偶、复,乃药之制不敢滥也,十剂,宜、通、补、泻、轻、重、滑、涩、燥、湿,乃药之宜不敢泛也,五气中何气,五味中何味者,用药最上之法,寒热温凉平,合之酸辛甘苦咸也,引汤名为加减者,循古不自由也,刻效于何时者,逐款辨之不差,以病之新久定痊期也,则是则医案之在人者,工拙自定,积之数十年,治千万人而不爽也。

〔廉勘〕前清国初张石顽老人,于诊法,多所发明,爰为节述其说,以补俞氏之不逮(一)辨形,细观肌之滑涩,以征津液之盛衰,理之疏密,以征营卫之强弱,肉之坚软,以征胃气之虚实,筋之粗细,以征肝血之充馁,骨之大小,以征肾气之勇怯,爪之刚柔,以征胆液之淳清,指之肥瘦,以征经气之荣枯,掌之浓薄,以征脏气之丰歉。

尺之寒热,以征表里之阴阳,至于深闺窈窕,往往密护屏帏,不能望见颜色,但须验其手腕色泽之苍白肥瘠,已见一斑,若夫肌之滑涩,理之疏密,肉之坚软,筋之粗细,骨之大小,爪之刚柔,指之肥瘦,掌之浓薄,尺之寒热,及乎动静之安危,气息之微盛。

更合之以脉,参之以证,则气血之虚实,情性之刚柔,形体之劳逸,服食之精粗,病苦之逆顺,皆了然心目矣(二)辨色,色贵明润,不欲沉夭,凡暴感客邪之色,不妨昏壅滞浊,病久气虚,只宜瘦削清 ,若病邪方锐,清白少神,虚羸久困,而妩媚鲜泽。

咸非正色,五色之中,青黑黯惨,无论病之新久,总属阳气不振,惟黄色见于面目,而不至索泽者,皆为向愈之候,若眼胞上下如烟煤者,寒痰也,眼黑颊赤者,热痰也,眼黑而行步艰难呻吟者,痰饮入骨,眼黑而面带土色,四肢痿痹,屈伸不便者,风痰也。

病患见黄色光泽者,为有胃气,不死,干黄者,为津液之槁,多凶,目睛黄者,非瘅即衄,目黄大烦为病进,平人黑气起于口鼻耳目者危,若赤色见于两颧,黑气出于神庭。

乃火气入于心肾,暴亡之兆也,他如黄属脾胃,若黄而肥盛,胃中有痰湿也,黄而枯 。

胃中有火也,黄而色淡,胃气本虚也,黄而色黯,津液久耗也,黄为中央之色,其虚实寒热之机,又当以饮食便溺消息之,色白属肺,白而淖泽,肺胃之充也,肥白而按之绵软,气虚有痰也,白而消瘦,爪甲鲜赤,气虚有火也,白而夭然不泽,爪甲色淡,肺胃虚寒也,白而微青,或臂多青脉,气虚不能统血,若兼爪甲色青,则为阴寒之证矣,白为气虚之象,纵有失血发热,皆为虚火,断无实热之理,苍黑属肝与肾,苍而理粗,筋骨劳也,苍而枯槁,营血之涸也,黑而肥泽,骨髓之充也,黑而瘦削,阴火内戕也,苍黑为下焦气旺,虽犯客寒,亦必蕴为邪热,绝无虚寒之候也。

赤属心,主三焦,深赤色坚,素禀多火也,赤而胭坚,营血之充也,微赤而鲜,气虚有火也,赤而索泽,血虚火旺也,赤为火炎之色,只虑津枯血竭,亦无虚寒之患,大抵火形人,从未有肥盛多湿者,即有痰嗽,亦燥气耳,此皆望诊之大要也(三)辨声,声虽发于肺,实发自丹田,其轻清重浊,虽由基始,要以不异平时为吉,而声音清朗如常者,形病气不病也,始病即气壅声浊者,邪乾清道也,病未久而语声不续者,其人中气本虚也,脉之呻吟者,痛也,言迟者,风也,多言者,火之用事也,声如从室中言者。

中气之湿也,言而微,终日乃复言者,正气夺也,衣被不敛,言语善恶,不避亲疏者。

神明之乱也,出言懒怯,先重后轻者,内伤元气也,出言壮厉,先轻后重者,外感客邪也,攒眉呻吟者,头痛也,噫气以手抚心者,中脘痛也,呻吟不能转身,坐而下一脚者,腰痛也,摇头以手扪腮者,齿颊痛也,吟呻不能行步者,腰脚痛也,诊时吁气者,郁结也,摇头而言者,里痛也,形羸声哑者劳瘵,咽中有肺花疮也,暴哑者,风痰伏火。

或怒喊哀号所致也,语言蹇涩者,风痰也,诊时独言独语,不知首尾者,思虑伤神也。

伤寒坏病,声哑唇口有疮者,狐惑也,平人无寒热,短气不足以息者,痰火也,此皆闻证之大要也,前清咸同间石芾南先生,于问证颇为扼要,爰为节述其说,以补俞氏之未备,病、藏于中者也,症、形于外者也,工于问者,非徒问其症,殆欲即其症见,以求其病因耳,法当先问其人之平昔,有无宿痰,有无恚怒忧思,饮食喜淡喜浓,喜燥喜润,嗜茶嗜酒,大便为燥为溏,妇人问,其有无胎产,月事先期后期,有无胀痛,再问其病,初起何因,前见何症,后变何症,恶寒恶热,孰重孰轻,有汗无汗,汗多汗少,汗起何处,汗止何处,口淡口苦,渴与不渴,思饮不思饮,饮多饮少,喜热喜凉(喜热饮不皆属寒、尝有郁遏不通者、亦喜热饮、以热则流通故也)思食不思食,能食不能食,食多食少,化速化迟,胸心胁腹,有无胀痛,二便通涩,大便为燥为溏,小便为清为浊,色黄色淡(二便最为紧要、乃病之外见者)种种详诘,就其见证,审其病因,方得轩岐治病求本之旨,此皆问诊之大要也,他如寇宗 曰,未诊先问,最为有准,如看妇人病,尤必先问经期,张子和云,凡看妇病,当先问孕,若孕在疑似间,不可轻用破气行血药,彭用光曰,凡看产妇病,须问恶露多少有无,及少腹中有无结块,何西池曰,凡妇人经停四五个月,当问其乳头乳根黑否,乳房升发否。

若系垢胎,必每月行经,须问其经行多少,及腹中果动否,此皆妇科扼要之问法也,至若景岳十问歌,一问寒热二问汗,三问头身四问便,五问饮食六问胸,七聋八渴俱当辨,九问旧病十问因,再兼服药参机变,妇人尤必问经期,恶露有无产后验,亦属问法之要略,惟赵晴初老医,谓诊病虽须详问,又当色脉合参,不可徇病患之言,为其所惑。

〔荣斋按〕木章俞氏所讲和转载喻西昌等八家对于诊察伤寒的各种方法,是很符合现代“调查病史”的要求的,本节所谓“察新久”,就是采取“现下病史”和过去病史”,它不仅能给予诊断上许多佐证,而且在某些特殊条件下它还可以作为诊断的根据;这就是我们“四诊”中的“问诊”,我认为采取病史的范围,除本章所说各项外,还应该注意到∶(一)起病的时间和情形──时间要愈准确愈好,可以用各种记时的方法,如某日几点几分钟或某日清晨、正午、黄昏或半夜,或起床前后,早饭前后,午饭前后……等,起病情形有骤起的(如大叶肺炎和疟疾),有渐起的(如伤寒),但也有不知不觉中而起病的(如各种慢性疾病)(二)症状与时间的关系──各种症状的表现都有它一定时间的规律,如果忽略了它的时间性,则症状就失掉了它对诊断上的意义。

如疟疾病患的发热,有间日一次的,也有三日一次的,每次发热时间有数十分钟的,也有几个钟点以上的,伤寒病患是继续不断的高热,而肺结核病患则是每日下午发微热。

因此,要注意它发生的时间(三)症状与症状之间的关系──各种症状的表现都是互相关联的,它们之间都有一定的关系,如疟疾病患应该是先发寒、再发热、后出汗,这三个疟疾的主要症状,有它们时间先后的关系,这种关系是诊断疟疾的标志,又如发热和头痛的关系,一般急性热病都是热度愈高的时候头痛愈厉害,热度降低头痛也减轻了,凭着这个关系就可以知道这个头痛是因为发热而起的,绝不是其他原因,因此,我们的问症状就应注意它们互相之间的关系,而不应把每一个症状孤立起来,否则,就会造成诊断上的错误。

其他,如症状对生理功能的影响,症状本身的分析,各个系统详细状症的采取,可能致病的诱因等;都应该加以注意和考虑,至于询问“过去病史”,应根据现下病史的情形而变化,现下病史中那一个系统是最主要的症状,过去病史也应详细询问那个系统,所谓“新病引起旧病”如第九章伤寒夹证中的夹痰、夹血、夹疝、夹痨等,这些病史的早日获得,对诊断和将来的治疗是很有意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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